一介书僧的行走日志:带着目的的旅行,本身就是一本书

作者:正慈法师 来源:正慈法师 编辑:善行

文/正慈法师

4月26日,突然接到中国佛教协会海外交流委员会主任普正法师从韩国打来电话,韩国双溪寺住持影潭长老邀请我参加双溪寺第36届“茶文化大典”活动,很突然也很意外,但可能这就是祖庭与禅庭的茶缘。

与己交流,与人交流,尤其是代表天下祖庭五祖寺对外交流互访,这样的机会,当然不能轻易地放弃和错过。感谢普正法师,他还在微言中激励我,“这对于五祖的茶禅事业发展,又是向上推进一个大步,未来可期。回来之后,做一篇好文章。”

曾经还记得这么一件事儿,2011年,我去尼泊尔的飞机上,邻座是国家宗教局的一位领导。他随身带着一本书《陌生的近邻:印度与南亚诸国游记》,作者是美籍华人顾衍时,曾任联合国财经专家。

这本书记录了一个经济学家十几次踏足南亚大地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也告诉我们一个总是听说却又未曾真正了解的印度。这本书给我很多触动,像东亚、南亚、东南亚这些同样信仰佛教的国家,对我们来说何尝不是陌生的近邻?它们既亲近又疏离,既熟悉又陌生。

虽然我曾经因为中佛协和湖北省佛协安排的参访活动,去过数次韩国和日本,但是真正的互相深入、深层次的交流太少、对它们的文化了解得太少。所以,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虽然在办理签证的过程中,时间很紧,办起来也碰到了很多事儿,但这个过程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这次随行的五祖寺知客皆为法师负责规划行程。一起出行的还有湖北省佛协副秘书长、咸宁大乘禅寺的心平法师,我请爱读书的他给我推荐韩国佛教与历史文化相关的书,提前开始阅读做功课。另外,我又翻开了以前很喜欢的两本书,韩国法顶禅师《活在时间之外》和知虚法师的《禅房日记》,温故知新,提前感受韩国的佛教文化。

出门就有偶遇和惊喜

5月10日中午,航班落地韩国仁川机场,打开手机,竟然是3G网络,开始还以为手机出问题了,原来是我们的5G网络赶超了他们,想想几年之前,我在访韩期间,只要有闲,就要找酒店大堂蹭个Wi-Fi,当时好生羡慕他们的网速。

首尔火车站偶遇法山长老

翻译李仁玉老师接上我们从仁川机场坐火车到首尔,随后再从首尔转乘高铁到韩国西南部的河东郡。在首尔火车站,竟然遇到了以前打过交道的韩国东国大学的法山长老,韩国人很重视教育,仅四千多万人口的小国家,就有二百多所大学,其中百分之七八十都是私立大学,而私立大学大多数是由宗教界创办的。东国大学是韩国佛教曹溪宗创办的一所综合性大学,也是私立大学中负有盛誉的一所名牌大学。法山长老不仅是东国大学校理事长,还是佛学教育和研究领域的知名教授。老人家用简单的中文非常热情地跟我们打招呼,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老同学们的偶遇

更巧的是,我们在去车站的星巴克咖啡候车,人太多了,只好另换一家,刚刚坐下来,心平法师和皆为法师都惊呼:“怎么这么巧”,他们碰到了在台湾法鼓山求学时的韩国籍老同学。五年未谋面,竟然在韩国首尔的高铁站重逢,他们难以置信的表情,让这场景就像是在拍电影。是不是一个人只要走出家门,就有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事情发生呢?

点咖啡的时候,李仁玉老师介绍了好几种,其中姜咖啡一下子吸引了我。五祖寺有个著名的典故“宝寿生姜辣万年”,宋代的宝寿禅师管理五祖寺库房,他性情刚直,不徇私情。即使方丈和尚感冒要一块生姜也得付钱,这个严持戒律,敬畏因果的故事在佛门广为流传。另外,姜还是一种中医养生护身的好食材,我正想在五祖寺流通处推出文创产品“宝寿万年姜糖”,就在这里喝上了姜咖啡。咖啡味道很好,姜和咖啡这两种风味竟然一点也不违和,喝完以后,很是惬意,我忍不住感叹这个理念太好了:把西方和东方的好东西结合在一起,碰撞出新的亮点,真是创意无限,发现无限。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想做的事情也在这异国他乡得到了很好的验证,五祖寺也要研发一款姜咖啡,千年后,我们要用这样的方式来缅怀和纪念我们的宝寿禅师。

早晨5点起床,从南京市江宁区出发,15点52分,我们还行走在首尔前往河东郡的高铁之上。这两天紧赶慢赶,一路风尘仆仆辗转于各个城市之间,好在提前做了充分的筹划,行程还算顺利。之前,我曾三次代表中国佛教协会带团参访韩国,行程都有邀请方既定的安排和规划。而这次,我们自己来筹划行程和路线,虽然事事都要亲力亲为,换乘和等候时间都比以前更长,可是如果不是这样,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偶遇和惊喜呢?

首尔面积只有上海的十分之一,是韩国的经济、科技、文化中心。首尔火车站非常大,上下好几层,就像一个大型商超,人潮穿梭其间,却秩序井然。人们穿着时尚,举止文明友善,的确有一种国际大都市的气质。20世纪60年代至90年代,韩国经济进入高速增长期,并跻身“亚洲四小龙”之列,但中国最近这些年的飞速发展,已经让我们的城市面貌比首尔这样的国际都市更新潮和洋气。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观点,不代表他人。在我看来,首尔有一种人过中年的自信与自律,沉稳但不张扬,这就是我眼中独具一格的首尔。

坐在车厢里,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读过的文章《车厢社会》,是丰子恺先生写的,这位对人间总有一颗温柔心的老先生,把拥挤车厢里看到的各种世相人生,都当作有兴味的游戏,把嘈杂喧腾的长途火车当作一大乐事。转眼近百年过去了,火车的环境好了太多,速度也快了多少倍,但是车厢里却太安静了,大家都只是盯着手机……

高铁停靠在河东郡,走出站台,仿佛置身于90年代的中国,穿越到了过去。国内这些年城市交通的变化,令世界刮目相看。一路之上心平法师说,这里的乡村好像台湾。

天黑了下来,我们来到智异山里的乡下农庄,双溪寺住持影潭长老陪着我们吃了个便饭,回到住的酒店,立刻烧上一壶热水,痛痛快快地喝了起来。皆为法师说,肚子里吃的都是凉凉的,不是很习惯的。韩国料理中,素食往往是一些野菜、蕨菜、冻豆腐,开水烫一下就端上桌,油和盐都放得少之又少,的确很健康,可对于习惯了热腾腾炒菜的中国胃来说,还真是一种挑战。

世界,离我们很近

夜间无梦。早醒起床,满目青山隐隐,翠竹掩映。这家酒店名为肯辛顿,虽然在乡村,依然干爽整洁,还有规整划一的停车场。不过早餐吃出了意外,本以为还是凉凉的韩餐,没想到吃到了热气腾腾的食物。以前总有种看法,走出国门,吃饭就是一个大问题。我想这是因为这些年我们国力强盛,出国旅游的人多了起来,相应的环境和条件也有了很大改变。我们现在也跟着沾光,在国外旅行的环境氛围真的越来越好。

想起十年前,我带着中国佛教体验修行团在韩国智异山华严寺的时候,有的法师一下子适应不了少油少盐、甚至于基本上没放什么油盐的饭菜,以至于看到调料盘里的小不锈钢小油壶,直接浇上油淘饭吃。还有一个留在记忆深处的情境,新鲜的人参,整根的炸过后码成整整一盘,直接当作菜,我们哪见过这么吃菜的呢!第一次吃披萨,那是1999年我参加中国佛教赴韩修行体验团在松广寺的故事,老方丈慈悲,怕我们在庙里吃不惯、吃不饱,让引礼师父为我们买来披萨,这是我第一次吃到披萨。当时在韩留学的普正法师来看我们,那时的普正法师,是我见过最消瘦、气色也不是很好的样子。可见初来乍到韩国的不易,至今印象挺深的。

这次在韩国双溪寺参加茶文化大典的几天里,最大的障碍还是语言交流的问题。李仁玉老师把我们送到河东郡就离开了。我们不懂韩语,心平法师虽然能说简单的英文,但是交流起来还是困难重重。

独自静下来时想想,发现我们这次一行三人走出国门,有些像唱一台戏的样子。身在韩国的这个江湖,身边没有了翻译,为了沟通各种事务,可谓腾挪跳闪,使尽浑身解数。有时与韩方沟通,我们想办法把事项用手机翻译成韩语给他们;有时在寺庙见到有人会说中文,立即请他帮忙对接各种日程;有时又需要用英文交流,比如礼品赠送,还有世界禅茶座谈会上的交流发言和茶文化大典的致辞,我们就请人把内容和文稿翻译成英文。总之,好多事必须我们三个人共同来面对解决。

我们三个人分工协作,互相配合,临时把这些懂中文的、懂英语的韩国法师和来参加法会的居士组织起来,让他们各自发挥力量。想一想,这些事儿啊,也蛮有意思的。所以古人讲,独木不能成林,这个时候,大家就得像一个合唱团一样,发扬团队协作能力。不然的话,一个人就很孤立了,这个时候,有劲也没有地方使,因为这可是在国外,语言有障碍。

这次的韩国之行蛮开心的,两位年轻的法师也蛮懂事,蛮能干的。皆为法师把路线攻略做得非常仔细,各种联系联络工作也安排得很妥帖。去之前我跟心平法师说,行李要精简,没想到他还带了便携式打印机,后来我们修改文稿,准备资料时这台打印机帮了大忙。心平法师帮忙看稿改稿,还联络远在国内的信众帮忙翻译文稿。我觉得这些年轻法师真的都不错,就是要给他们更多机会,多出来走一走,见识见识就更好了。

不常出门,这个世界在变化,自己可能浑然不觉,反倒常常觉得那些媒体报道怎么会是这样的呢?走出国门,就会感受到人类的世界原来如此之小,世上的风景原来也没有那么多的不同。求同存异、各自安好,就是一件十分美好并值得我们期待和珍惜的事情。我想我们这一代人应该付出更多的时间和努力去推动文明互鉴,推进不同文化之间的互动往来,这不仅仅是一种人文关怀,也让我们的历史和文化更有温度、高度和厚度。

带着目的旅行

对于一个僧人而言,行万里路并不困难,难就难在行了万里之路,却没有千里、百里的收获!人生因此错过了某些东西。现在,我越发有意识地让自己的兴趣尽可能多延伸,让每一次旅行有更多收获。

人生,就是这么走过来的。没有走过山川河流,生命轨迹便不完整。一个人在独自行走的时候,才会明白旅程的可贵。不去远行,就永远不会有答案,当你走出了这一步,这个答案可能就离自己越来越近。

也就是说,这个答案不在书本里,不在文章中,也不在善知识那儿,答案就在于你自己。时至今日,走过人生的五十春秋,一直不知道我要什么,但是我始终知道要做什么。出门带着目的地旅行,本身就是一本书,如果带着对这个国家和社会的种种好奇与期许,把自己的思考和想法装进去,那么就是一幅丰富的行旅图,也是一本大书。

当然,带着一本书来旅行,更是锦上添花的事儿,尤其在异国他乡,带上与之相关的书籍时常翻阅,我觉得这真的就是不一样。在韩国的这几天,虽说每天的日程不多,但参加各项活动也闲不下来。趁着早晚的时间比较宽裕,忙里偷闲,翻阅随身带着的《佛教在汉字文化圈的流布》这本书,对佛教在朝鲜半岛的传播有一次身临其境的了解。

这本书虽然很厚,背着重了一点,但是太值得了。我的旅行,应该就要有这样的行囊,在这个半百之岁里,依然信心满满,重拾内心的期盼,依然对这个世界怀有一颗向往诗和远方的心,与自我对话,信念不改。

在《佛教在汉字文化圈的流布》这本书里,可以看到五祖寺作为禅宗祖庭与韩国佛教曹溪宗之间渊源深厚。曹溪宗是韩国最大的宗派之一,曹溪宗的本山达25个之多。韩国曹溪禅法远溯中国禅宗六祖慧能大师,六祖慧能在湖北黄梅得五祖弘忍衣钵,后在广东曹溪宝林寺大阐宗风。由于当时高丽、新罗来华修学的僧人往来不绝,他们大都学有所成,归国后把曹溪禅法弘传海东。如新罗本如禅师是南岳怀让的法嗣;新罗五观山顺支禅师,是袁州仰山慧寂的法嗣,他于大中十二年(858)入唐,参仰山得法而归,为新罗沩仰宗初祖,如今曹溪禅不仅是韩国佛教的支柱,同时也是韩国佛教的一面旗帜。

中韩佛教同根同源,中国汉传佛教这条黄金纽带把我们两国佛教徒紧紧地联系在一起。我曾有幸,于2013年代表中国佛教协会带团访韩期间,在普正法师的关照协调之下,釜山文殊寺住持智圆长老赠送我一部《高丽藏》,这也可能是湖北省佛教界目前唯一的一部《高丽藏》。要知道,这部藏经在韩国是好珍贵的,韩方为此专门举办了捐赠仪式。

《高丽藏》是13世纪高丽王朝时代刻印的《大藏经》,以宋代大藏经《开宝藏》为蓝本,经过近两百年的进一步收集、增补、校勘,集佛教之经、律、论三章之大成,被认为世界佛教研究的宝贵文献,日本在制作神守大藏经时以它为标准,当代中国编印《中华大藏经》时也以此为“第二底本”,英、美、法、德等欧美国家纷纷收藏,对世界佛教研究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刻印《高丽藏》所使用的经板,共八万余块传世至今,1962年被韩国政府指定为国宝第32号加以保护,2007年被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记忆名录。

高丽王朝以举国之力编印《高丽藏》,不仅是世界佛教史上的盛举,也为亚洲各国的文化交流作出了重要贡献。中国佛教首先传到朝鲜半岛,之后再传到日本。日本曾在室町时代将朝鲜半岛的古印本《高丽藏》几乎全部请回日本,对日本佛教的发展作出了特殊贡献。《佛教在汉字文化圈的流布》也有专门介绍:“从日本与朝鲜的对外关系来看,《高丽大藏经》占有举足轻重之地位。”

这套《高丽藏》卷帙浩繁,回国时,我们每个人都背了一箱经书,才把这部珍贵藏经带回国内。犹记得1999年,我随五台山佛教协会会长妙江法师前去韩国参访,当年他是以美元请下了一部《高丽藏》,私底下令我惊羡不已!这是那时的我连想都没有敢想过的事情。

世界的变化,不能不知道

5月12日,茶文化大典的主要活动结束了,后面的日程基本没什么事情了,我们则与影潭长老发短信提出想提前两天前往首尔。长老好生客气,第二天安排专车把我们从河东郡送到首尔酒店的楼下。

行程三百多公里,车程四个多小时,中间司机师傅让大家在高速公路的服务区歇息一下。我比划着想请司机喝杯咖啡,估计他也明白了,可是他走上来非要刷卡,结果我们喝了一杯冰咖啡。走出国门,语言不通,始终成了一个交流极大的障碍。

中午,心平法师弟子的朋友张先生接到我们,安排大家在一个粥店吃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饭。皆为法师说,终于吃到了一口热乎乎的饭菜了,本来想选择吃面食的,因为要排队,也就作罢。粥店的门口,还挂着有“清风亭”字样的木雕花板,一看就颇有年代的“文物”,我发现在首尔的大街上,亲切的中国汉字不少,作为中国人,甚是亲切。说来说去,都是文化的力量,正是因为中国历史悠久、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有强大的感染力和生命力,才有了东亚文化圈的繁荣,所以说文化才是真正不竭动力的源泉。

下午前去青瓦台(原韩国总统官邸)参观学习,回程途中路过被誉为韩国“第一号国宝”的崇礼门,当时车已经开过去了,我们又专门掉头停车前去参观。崇礼门是早年汉城(首尔原名)四座城门之中规模最大的城门,也是目前首尔留存历史最悠久的木造建筑物,至今已有六百多年历史,被誉为韩国的“国门”。

崇礼门下端是结实石块垒起来的门洞,上端为双层木制城楼。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只有身临其境才能感受到这座古老城门的巍峨壮观和气象端俨。当我走进崇礼门的巨型拱门里,抚摸着那些历尽沧桑的石头,这种沉默而又让人震撼的力量在我的心里留下深深的烙痕,我似乎懂得了一个国家为什么能够强大,文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内涵和张力。我刻意在这里要留下一张照片,本来我不太喜欢拍照,没想到心平法师拍得这么好,这是此行最有意义的一张照片,也是我最喜欢的照片。

景福宫的光化门是在车上,远远看着的。虽然有些遗憾,但是终归是看见了。现在大的都市,参观时车子停在哪里,始终成了一个问题,好像谁也无能为力似的。

我们下车的时候,又发现了不远处就是曹溪寺,也是大韩佛教曹溪宗总务院的所在地,之前每次访韩都会来这里拜会。此刻,门前成千上万的灯笼,还有心经字样的传统灯笼立刻吸引了我们的视线。

大雄殿正在举办超荐亡者的法会,传来清净悠扬的唱诵声。本来不想进去影响别人做佛事,但是庄严的宝殿,还有殿堂上面供奉的庄严大佛,让人为之心动。我们上去礼了个佛,这是一次感觉好清净、好幸福的礼拜。

这座大殿的建筑艺术可谓一绝。大殿的基座离地面起码有两米,全部用巨大的条石巧妙而美观地铺设,让大殿显得格外气派雄伟。中间的六扇大门,两两对开,上面镂刻着梅兰竹菊传统图案,雕工之精美我在国内还没见过。在我心里,它就是一部建筑杰作,独一无二,无可替代,也没有让现代人可挑剔的余地,如建筑学家梁思成先生所言“建筑是民族文化的结晶,是凝动的音乐,是永恒的艺术”。

每次来这座大殿总是心生欢喜,想进来参拜。参拜之后忍不住还要围着大殿绕几圈,下面绕了又上去绕,里里外外总是看不够,这次,我们绕着殿堂的外走廊转上了一大圈,殿前有一棵四百多年的老槐树,守护在曹溪寺的大殿前方,犹如一位长老,以挺拔的身姿,始终不渝地坚守在这座古老的道场里。

曹溪寺位于首尔中心地带,也在首尔最热门的旅游胜地仁寺洞附近,寺院街对面有一排门面,以前全是曹溪寺文创产品的体验店,各种与寺院文化相关的生活用品做得非常可爱,卖得非常火爆。这次,我发现这些体验店全部改作它用了。这么好的地段,为什么要把店子关掉呢?我还发现寺庙里的流通处也改作写牌位的地方了。

这是疫情后我第一次走出国门,也许这是疫情带来的变化吧。变化了的世界也在告诉我们,世界的变化,你不能不知道。

在孙先生的悉心安排下,我们在仁寺洞找到一个名为“山村”的素食店吃了顿晚饭。小店藏在曲径通幽的小巷里,如果不熟悉周边环境,那是根本找不到的。正吃着晚餐,忽然觉得有什么让此刻不一样了,钢琴美妙的乐音在回荡……

我离开餐桌,循着琴声,发现就在隔壁紧邻的小两层楼画廊里,一位老太太一边看曲谱一边在弹琴,她的背影如此娴静优雅,隔着玻璃,我拿出手机为这位自得其乐的老者拍照,那悠然而又优美的琴声,让我这个匆匆过客在首尔这充满现代气息的都市中,多了一份停下来聆听音乐的恬美思绪。

虽然不懂钢琴,也不知道音乐的名字,但从老人家轻盈欢快的琴声中,能察觉到她正享受着美好的晚年生活,我也被这份恬静和愉悦感染了,忍不住要为她点赞。这也是首尔给我留下的美好记忆之一。

后来,我在“山村”里看到法国梅村一行禅师的照片,原来一行禅师也光顾过这个小巷子里的素食店。

晚上美美地睡了一个好觉,5月14日清晨,醒来好早。可能是今天将要返程回国了,昨晚的一觉睡得很踏实,莫名感觉好像是躺在自己庙里的床上醒来的样子,人真是一种十分奇妙的动物吧。

落地国内机场,我在机场书店买了一本《南方人物周刊》,这一期的封面人物是学者葛兆光,里面有对葛兆光先生的访谈《全球史是彼此联系的历史》,这篇让我心潮澎湃的文章或许为这次韩国行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大家闭上眼睛想象一下,如果你到了遥远的太空,……可以一眼览尽我们这个七分是水,三分陆地的蓝色星球,这地球上哪里有什么一道道的国境线,有什么大小圈圈的城市,各国怎么会是不同颜色?……”

是啊,葛兆光先生说出了我的心声:“真实的历史是流动的,是穿越的。这样一部全球史,是人类彼此联系的历史,不是被‘尔疆我界’禁锢的历史。”(图/皆为法师 心平法师)